脉诊之痛

余有志于斯文经年矣！文章之标题亦为数年之前所拟，奈何提笔竟不知从何处写起，遂搁笔以待。近日，偶观一脉诊图，图中老者鹤发童颜、髭须飘然；长辫结于脑后、正襟坐于案前，俨然一副清朝名医装扮。然，其右手捋其髭须，左手无名、中、食指依次切于妇人之寸、关、尺，切脉之布指谬矣！吾观及此处，不禁哑然！霎时，数年前之思涌上心头，特提笔补著前文以叙之。

遥想学医之初，闲暇时分侍诊于兰州名医丁立钧处，丁师诊治之余授之诊脉之道，今言犹在耳！人身骨度同身分寸，鱼际至尺泽是为一尺二寸，掌后高骨之隆起即今日解剖学所谓桡骨茎突是也，高骨距鱼际一寸，故“高骨上”称之曰“寸”；高骨自身亦为一寸，高骨下至尺泽是为一尺，故“高骨下”命名为“尺”；高骨寄居寸、尺之间，故名之曰“关”。先贤有言：诊脉之时患须安，平臂仰掌平心间。切脉之时三指平齐、中指定关，食指定寸，无名指以定尺。不以规矩，无以成方圆。此即为切脉布指之规矩！嗣后，以指目直督脉脊，举、按、寻、循、浮、中、沉取，复参以望、闻、问之所得，可也！

望闻问切者、神圣工巧也！四者不可或缺，切脉亦称把脉、号脉、看脉、平脉，是吾中医之旗帜、之标帆！固然，王叔和之《脉经》叹曰：“脉理精微，其体难辨”、“心中已了，指下难明”。切脉之事，尤为难精，不有天资聪慧、勤奋好学之士复得名师悉心指教，复又勤加实践摸索、反复验证，则切脉之真谛不可得也！

而今太平治世，世人皆愿长寿以享荣华，趋利避害，此人之本性也，而何怪？吾中国医药学乃我华夏先民之厚赐！其理论之超前、疗效之神奇，遍观寰宇亦为所不及也！因之，以商贾求利之眸窥伺此者，大有其人！其二，文化兴国之舆论甚嚣尘上，不知探究本源，一味好大喜功，刻意为之，反失其本意。此二者合流，对吾中医药之宣传，影视、绘画、雕塑、书籍、报刊、网页轮番上阵，可谓无所不用其极！有关诸司，一者不知；二者不谦；三者不察。故有此诊脉布指荒诞之举，倘若此荒谬之事偶发一二，尚可别待，然诸如此例，不可胜计，流毒日久，无人以之为非。痛夫！长此以往，吾国医瑰宝势必医将不医！纵然扁鹊转世、华佗重生，见此情形，唯有顿足捶胸、掩面长泣！

吾神州之东北有一国，居半岛之南端，名之曰“大韩民国”是也，乃密谋将吾华夏之国医，更名为“东方医学”，厘定资料报送有司以图“申遗”！国人闻之，无不义愤填膺，皆曰：“撮尔小国，安敢如此耶！汝不知百余年前半岛南北尚为我华夏神州之属国，尔等昨日俱为我天朝上国之二等子民达千年之久！逮至今日，奈何忘乎所以、夜郎自大、信口雌黄、数典忘祖、狂悖胡为！”

壬午末，该国摄制一电视剧名《大长今》，该剧中医元素颇多，内容严谨、叙述合乎医理，及至乙酉，我国放映之，一时观者如云，剧中长今之饰演，名李英爱者，引无数国人为之倾倒，笔者亦在其中。试观吾国之电视剧集，拍摄之资动辄达数百、千万之巨，而医理之不清，逻辑之混乱，不一而足。切脉之误尤为之显！其中不乏名家执导，以“大腕”自诩者出演。标帜已乱，更何言它？真可谓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！它山之石可以攻玉，良有以也！笔者不才，窃以为：忿忿之余，国人更宜反省自查，自勉直追为上！

或曰：寒流来袭，国人岿然不动；“韩流”来袭，国人披靡一片！何也？其用意诚，用心精是也！“韩流”剧中断然不会出此诊脉布指荒谬之低端错误！反观国产剧，昔日之师不如今日之弟子远矣！倘若韩人对之曰：“君侯言此术乃汝国之所有，怎切脉之标帜尚且不清如斯，更何言它？既如此，安敢大言不惭，强辩‘东方医学’为你家之所有？莫非君欲以国大人众之势欺吾之小国寡民耶！”呜呼！当此之时，吾等将何言以对焉？

或曰：脉诊者，形式而已，错且将错，无伤大雅，何必认真？而今超声、CT、核磁等先进仪器遍地开花，彼可取而代之矣！

答曰：非诊无以知其病，非诊无以知其治。西医之视、触、叩、听，原同于中医之望、闻、问、切，俱为诊病之手段。超声、CT、核磁乃科技昌明之衍生，西医大胆借鉴，为其所用而已，虽如此，然听诊器仍为其不可或缺之必备，何也？其一，其自身医学特质所决定；再者，超声、CT、核磁有其所长亦有其不足。人之所病，病病多，医之所病，病道少。时至今日，超声、CT、核磁乃至听诊器亦为吾国医所驱策，此亦为我四诊之补充与应证，何言取脉诊而代之！西言组织、生理；中言气血、脏腑，人体科学之研究，任重而道远！中、西二者分歧尤多，非一言而可尽。然研究之主体、服务之本体一也！脉诊乃吾国医之旗帜、之标帆、之灵魂，舍此而言国医，断不可取也。如若舍弃诊脉而言国医，则亲者痛、仇者快！是自弃国医瑰宝于不顾，他人无需争抢，而自归之也！何言舍脉诊而无伤大雅？

太史公曰，大凡物不平则鸣。有此不平之事，曷为不鸣乎！撰述此文非长他人志气灭吾之威风，古语云：知耻而后勇！若能以此为契，贤者进不肖者退，则吾华夏之国医，焕发新光彩，助力“中国梦”，何疑之有！